他不知道昏厥了多久,但下意识的觉得,昏迷的时间应该不长。
直树勉强睁开了左眼。
天空还是那样的蓝,直树透过破碎的窗户看了一眼同他们撞向反方向的卡车。
其实他们是运气好的。
那一辆卡车直接撞上了山,车头变得面目全非,驾驶人恐怕直接因为冲击与压扁而死去。
他喘了几口气,把视线收了回来。
眼前的视野里充斥了血色,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的血液溅上了支零破碎的玻璃上,仿佛蛛网一样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视线。
父亲的脑袋躺在了膨胀的安全气囊上,其中一只手还握着方向盘。母亲的脑袋无力的歪过了一边,躺在了车窗前。
直树伸手把勒得自己痛苦的安全带解开,用尽全力伸出了手,把父亲口袋里面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指颤抖的把110按了下去*①。
直树哆哆嗦嗦的抱着手机,张口时发出嘶哑又难听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一边咽口水,眼角一边不自觉的流下了冰凉的眼泪。
“……救命。我在去往冲绳海之家宾馆的……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了……是,大概是要下高速公路了……现在在海边的附近……”
接电话的人一旁在不断安抚他,告诉直树很快就有人过去救他了,保持冷静不要慌张。
但是怎么可能不慌张……
直树睁开了右眼,血液粘住了他的眼球,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红色。
……左眼的天空还是那么的蓝,蓝的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冷酷。又腥又咸的海风从破碎的窗户吹了进来。直树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他竭力遏止自己的心脏飞快的跳跃。
把手机放了下来后,他才发现双手都是血,粘稠的触感,铁锈的味道,黏腻又恶心。
两个兄弟不知生死,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溅满了车厢。直树双手无力的揽住了他们,紧接着他的身体就令他强硬昏迷过去了。
是噩梦。
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眼前的蔚蓝仿佛就像一张美丽的油画,只不过在下一瞬间就会被涂上浓烈的赤红。
竹内直树的喉咙忽然就涌起了一股奇怪的冲动,他捂住了嘴,遮住了自己的丑态,手掌下的嘴正不断的干呕。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为什么要想起这件事。
他的耳边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鸣笛声和轰鸣声,正在干呕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竹内直树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你在哭。”
站在身旁的人陈述道。
“没事吧?”
“……很明显,我现在实在说不出我没有事。”竹内直树用手擦掉了眼角旁生理性的眼泪,他无力的蹲了下来,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金发。
视野触及了那灿烂的金,竹内直树的眼角又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Kufufu,我想也是。”
说话的人浑身上下都能够说得上奇怪,漂亮的靛青色发被剪成了奇怪的发型,赤红的双眼里的其中一只写上了一个属于六的汉字。
竹内直树其实是没心情和眼前的人瞎闹些什么的,如果可以,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把心情平复下来,先冷静。不要忘记,现在在你的梦里面,你的梦完全可以自己操控。”
“哎呀,今天怎么就那么好心呢。桦根。”竹内直树心情不好的讽刺了几句,还是按照了桦根所说,把心情平复下来,将内心所想的显现在此。
是弓箭部,并盛中学的弓箭部。
熟悉的场景立刻就让他放松下来,他瘫坐在木板上,刚刚尽是痛苦的心总算慢慢恢复平静。
桦根。*②
眼前的少年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对竹内直树来说,眼前的少年更加偏向于梦魇或者是梦魔。自他第一次做噩梦时,这个少年就这样说的,“循着一些邪恶的气息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还真是一些不得了的地方啊。”
“Kufufu,因为你看起来太惨了啊。”桦根这样说,他同样坐在了地板上,撩起了竹内直树脸侧的头发,食指挑开了竹内直树侧脸的眼泪,“虽然你流泪的表情也十分美丽。”
桦根早就来了,他一直站在了竹内直树的后面,竹内直树平时都会很快就发觉他的存在,唯独今天没有。
他被眼前的光景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于是桦根也就安静的看着竹内直树迎风看着蓝天与大海,孔雀蓝的眼眸目无神采的掉眼泪,无声的让人打从心底的心疼。
真漂亮啊。
桦根想。
桦根的手还变本加厉的想要伸去抹开下睫毛上的水珠。
因为太靠近眼球这个脆弱的部位了,竹内直树飞快的拍开了桦根的手,再自己擦掉仅剩的水痕。
被拍开的桦根,不甚在意的耸了下肩。
梦境中往往会显现出人的本质,即便可以改变,也无法逃离独属于自己的根本。
除了自己才知道的黑暗,被他人擅自窥觑了,竹内直树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你在现实世界存在吗?”
“你觉得呢?”桦根弯了弯唇角,指了指弓箭场网外面写着大大的两个‘风纪’二字,“不过我倒是没有想过你是并盛中学的学生。”
……这句话毫无疑问告诉竹内直树桦根是存在的。
“托你的福,我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学校了。”竹内直树苦恼了瞅了他一眼,心里想着怎么让他闭上嘴保持缄默,“你是并盛町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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