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漓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对这个师父还是生疏得紧,任苒也不以为意,让她坐下说话。方漓坐得比站得还紧张,绷得笔直,让任苒看了都替她累,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见方漓鼻子上都冒汗了也没说出话来,任苒干脆地道:“你想学剑么?”
方漓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有了话题,她也不那么紧张了,崇拜地看向师父:“师父,我是从杂役到外院,再从外院到内门的。原来更是从洛国逃到仪国,只想过上好日子的人。进了天璇宗,我知道原来只有我们这几个门派才对凡人这样好,我只想好好养牛,好好种竹子,让天璇宗哪怕只强大一点也好。”
见任苒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凝神听她说话,方漓轻轻地道:“那个时候,我对炼丹更感兴趣。如果可以学炼器也很好。让我还去种田放牛,我也会高高兴兴地去。直到我在斩雪界看到大家差点都死在那个人的剑下,是师父拼着重伤,一剑退敌,才救下了大家。我想,我可能想错了。”
就像她在伏山村,她会养牛,给自己挣来了生路。但是一旦村民们怀疑起她,她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如果有天份便罢了,其实她并没有这些方面的天赋,靠的无非是苦功。那么,她可以把空间里有用的东西想办法拿出来给别人用,她用这些时间去学剑,或许才是更正确的道路。
有足够的能力,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保护她在乎和关心的一切。
一剑在手,才是坐拥宝山的她长久走下去的依靠。
有朝一日,或许她还要打破门派间的默契,回到伏山村,回到洛国,去同一些人讲一讲道理。
她还要接阿无离开元山,保护他游历天下。
她要学剑!
任苒见过很多年轻人。
大多数年轻人眼里总是闪着光。对自身的期待,对未来的憧憬,让他们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尤其是他这样路已经走到尽头的人。
只是现在他觉得,那些年轻人眼中的可谓是火光,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与少年天真的野心。
而眼前的少女显然并不那么自信,她眼中的光,是星光。
微闪而不绝,并不明亮却斑斓。
这个孩子需要鼓励而不是磨砺。任苒在这一刻已想到了对她的教育基调,虽然他已经打算把她介绍给严野。
所以他也没说什么练剑很苦很难之类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么,送你去裂天剑谷,严野那里学剑如何?”
方漓愕然,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是不是身体不适,不能教我?那没关系的,师父安排我去哪里都可以。”
这回换成任苒不明白了:“你回来有何事?”
方漓被师父搞糊涂了,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她有点犯愁,以后要是向师父请教时也这样听不懂师父的话,那可怎么办。
眼下还不敢乱想,听他这么问,任苒赶紧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小瓶,双手奉上:“师父,我刚刚想起来,游历的时候除了那件事,还有一点奇遇。”
任苒没接,稍一扬眉,示意她说完。
方漓有点心虚,不过小千界的事都当着宗主和各大长老的面编谎了,这个谎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当下也不详说,只说自己在历练中原本受了伤,后来在山中找到一小潭水,看起来是清水,尝起来也是清水,她那时渴了便喝了一口。
只这一口,让她伤势全愈,精神健旺,自觉修炼都顺畅了许多。
偷偷看了眼任苒,方漓又补充了一句:“后来我又喝了一口,却发现没什么感觉。可能只能起一次作用,也可能只管治伤。弟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就一起带了回来。师父你有伤,不如试试看?”
正说着,任苒目光一闪看了过来,把方漓看得心虚了起来,赶紧垂下眼去。
任苒嘴角微动。
这丫头最后一段话偷看他才说,明显是临时编出来的。这是怕他不肯占徒弟的便宜?
任苒自觉没那么迂腐。他身受重伤是真,方漓这丫头找到的份量也不少,如果喝一口就有奇效,为什么不要?
所以他伸手就拿了过来,打开喝了一口。确实只有一口,方漓一瓶就装了一口的量。
方漓还在琢磨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师父收下呢,不想手中的瓶子就被轻轻拿走了,一抬眼,任苒已经喝下去了。
“啊?”她有点茫然,又有点高兴。
为什么高兴说不上来,因为细想起来对师父有点不敬。
师父是个好糊弄的人,对方漓来说不是件坏事呢。
任苒喝在嘴里,发现徒弟确实没说错,这水品着就是清水,连灵气也感觉不到。他正想说什么,顺着咽喉滑落的“清水”突然一下浸润开。
仿佛这团水,原本就是最精纯的天地精华组成,一入腹便不再是水,四散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身体好像回到了母体之中,暖洋洋舒适到极处。
任苒不及多言,顺势坐倒,却不运功,丹田处元婴亦以同一姿势抱元守一,任由身体放松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只守着一点精神内视。
方漓不知道要做什么好,赶紧又取了一瓶出来,防止任苒要用,守在一边等候。
这一坐,就从上午一直过了午时,仆人送饭时也被方漓自作主张打发走了。任苒就这么垂目趺坐了近一天,直到天色将暗时才睁开眼,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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