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愚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苍老的眸子中泛起一抹怜悯与酸痛,半响后都化作了虚无,继而沙哑开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管,而且也没能力去管。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心冥终究是你的弟弟,不要继续刁难他;吴潇是我唯一的弟子,希望你莫要针对他。”
——曾经顶天立地的父亲何时变得如此荏弱而卑微?多么渺小的两个请求……
莫心魂很想一口答应下来,说:我愿意!只要是父亲的请求,别说两个,就算是一千个一万个,我全部都答应!!
“不行。为了我以后的计划,心冥的牺牲必不可少。而吴潇,他为神迹界主演算中的四大天骄之一,其潜力惊人可怕。他对我的威胁甚至比对吴坤的威胁更大,就算吴坤顾念叔侄亲情不愿出手,我也必须将他杀掉。不过你放心,龙轻雅已经给出千年制约,千年内,我不可能对他出手。”
当这句冷漠刺骨的话说出,莫心魂心头猛然生出一股不可压制的怒火——是谁!谁敢如此忤逆父亲!?
惶惶然回神,发现这句话的主人就是自己后,莫心魂怔住了,张嘴想否认此话,但话到嘴边已化沉默,一声惨笑突兀回旋——原来……我竟是这般离经叛道的逆子啊。
莫愚笑轻轻点头,道:“孩子,秉着你的理念去干、去闯吧。无论何时,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父亲,我不会伤害弟弟性命,只是借助他的力量。至于吴潇,只要他不对我表现出威胁,我不会对他出手。”
这句话算是对父亲的最后承诺,原本关于计划的事情还想请教一下父亲,此刻却已没有必要,沉默着欲转身回去。却在这时,一缕不可见的流束陡然涌来,直接没入莫心魂幻神水晶。这过程仅仅一瞬,但逃不过莫愚笑的眼。
“我分给赵奇的太阳神力量怎会在此刻归来?”莫心魂面颊微微一凝,旋即捏住幻神水晶,收回的这一丝太阳神之力有对赵奇的记忆储存。
莫心魂将记忆画面投影出来,旋即看到了赵奇死亡前的最后画面,而那画面之中,有两个尤为熟悉的人影——神寂、吴潇!
神寂是龙轻雅的逆鳞,莫心魂自然认得。而吴潇……
“哈……父亲,你亲眼所见,是吴潇主动插手了我的计划。如此,就算我杀了他,也休怪本判官了!”莫心魂迎着父亲苍老的目光大笑,笑着笑着,却忽然冷漠下来,“赵奇是我安插在光明界的棋子,目的是借他之力救活心冥。现在他一死,便无人血炼血咒药人,心冥苏醒困难,我的计划在这一步便出现断层。”
瞧着莫心魂狰狞冷酷的模样,莫愚笑轻轻摇头:“孩子,计划断了,可以再度衔接。但心若坏了,却不可再换。父亲言尽于此,望你珍重。”
说罢,莫愚笑垂颅,满头白发若残败丝绦落下,密密麻麻遮住了他苍老的脸。
莫心魂沉默一会,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旋即回头,步伐坚定,三步之后,身体融入空间,俨然消失了踪影。
***
虽然吴潇等人并未宣告雷古战败的消息。但不少雷精灵看到火残英与火恬妤归来,而雷古并未回来,这之中已凸显问题。一个坏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雷古长老败了!
所谓众口铄金,短短片刻,这个消息在雷精灵军队中传开,已是人尽皆知。早一刻还英勇冲杀的战士,这一刻已是逡巡不前,没了雷古,也就没了赴死的勇气。
这时,先前酣战不止的星光龙、灵颜、水玄、水瑶四人靠了过来。经过一番惨烈拼杀,一众人或多或少受了伤,全身浴血,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
神寂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模样邋遢狼狈的水玄、水瑶,厉声:“你们两个猪过来干什么?他们是你们的族人,难不成你们今天打算造反了?或者说,你们打算间谍潜伏?”
被神寂这么一吼,水瑶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一个女子,想往哪边靠就往哪边去,也不在乎脸面什么的。水玄却尴尬不已,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跑来找神寂决斗就是最错误的决定,丢脸一次不够,还接二连三了。
当然,这话也就是神寂随口说说,没当一回事,众人也就笑笑而已。
就在一行人与超过七百名雷精灵战士冷漠对峙时,天空中有刻薄的话音荡开:“你雷精灵一脉还嫌丢人不够?一千名战士加上一名长老还解决不了几名真幻级人类?”
说话间,一道白色身影落下,是个男子,中年模样,虽长相和善,却眼里、嘴里均透着刻薄意味。这正是水精灵一脉地位至高的水云影长老。
吴潇双目微眯,当时赵奇质能转化全身时,虚空中有话音传出,就是这个音色。换言之,刚才就是这个人救了雷古!
“云影哥哥,就是这几个人差点弄死我们呢。”
瞧见来人是水云影,水瑶大喜,全然不顾忌身边几人黑得阴翳的脸,张着双手宛如花枝招展的翠柳,倒是尽态极妍,也是恶心极致。
水玄抬手按了按脑门,一时头疼,心想就你这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蛇蝎之心,别说是神寂或吴潇,随便换个人都会忍不住一巴掌把你拍死。
“水云影水长老,如果你是为剿灭我等而来,你大可动手试试。”吴潇刚才的确想顺手一刺杀了水瑶,但在水云影眼皮下太难,索性矛头一转,直接逼向水云影。
“我为什么要剿杀你们?”水云影轻轻张手,强横的魔能化作倒卷的飓风,直接将水瑶、水玄二人卷回他的身边,这才说道:“你们让雷古吃了一个大瘪,我高兴还来不及,在我没改变主意前,你们可以离开。”
吴潇皱眉,感觉上,水云影对他们的确没有杀心,但仍保持着戒备:“既如此,倒是多谢水长老了。”
说罢,吴潇向忘忧递过去一个表情。忘忧会意,至手腕纳器中取出虚空权杖,作势就欲将之催动,打碎空间继而远去。
不过不待行动,水瑶似娇似嗔的妩媚音线又一次绕开:“哎呀,云影哥哥,这些人说了,他们要打压我们精灵一族,还要毁掉永动天轮,你怎么可以放他离开耶?”
这话一出,水玄心头暗叫不好,算是真正认识到这个祸水女子祸人的本事。原本安静离开,对两者都好,但话一说透,那就势必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水云影还可能当着七百名雷精灵的面放吴潇一行人走吗?
水玄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
吴潇、神寂均露出古怪的笑,目光诡异地看了水瑶一眼,却无杀机,反而莫名佩服。
——这个女人看似无脑,其实心机颇深。她如此作法的主要目的不是唆使水云影杀掉吴潇一行人,而是让水玄与灵颜彻底划清关系。
换句话说,水瑶的最终目的就是水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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