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轻轻摇头：“骂了一辈子人，我也骂累了，是时候休息了。”
张学良愈发难过伤感：“周先生，您看，您为日本人的权益而奔走呼号，可您现在正是遭到日本人的毒手。”
鲁迅气若游丝地道：“我不后悔，恰恰相反，我更坚定了我的信念。张将军，正是因为我们太伤害日本人了，所以日本人才用这种极端手段来报复我们。我说过，您的对日政策迟早会祸及我们自身，今天这件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现在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张将军，希望我和那些遇难者的生命能够给您敲响警钟。张将军啊，《东北日报》曾做过一次民意调查，结果，您的支持率高达97%，这是您赢得万民拥戴的证明，是您的骄傲，可是，我却感到不安。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声音、一种民意，这既是国家极度团结的表现，同时却也隐藏着极大的隐患。德国元首希特勒的每次民意支持率调查都超过90%，他对东斯拉夫人的种族灭绝政策明显是反人类的，但是，如此反人类的举动，却照样让德国民众狂热拥护他，这难道不可怕吗？张将军，你没有希特勒那么极端，但你在这方面跟他却是完全的如出一辙。一旦你的思想出现偏差或走向极端，民众仍然会在个人崇拜和心理惯性中继续狂热拥护你，我们的国家就危险了。你需要有人一直跟你唱反调，虽然干这种事的人会神憎鬼厌处处碰壁，很多人都讨厌我，认为我是在哗众取宠、沽名钓誉、吹毛求疵，但这事却必须要有人去做的。我之所以整天抨击你、批评你，恰恰是因为我也同样地拥戴你了。讴歌领袖的拥护是盲从和愚昧的，抨击领袖的拥护才是理智和理性的。”
张学良有些哑然，也有些感动，为鲁迅的苦心而感动。
鲁迅似乎有了精神，眼睛里都露出一丝光芒，但张学良和许广平都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张将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够在生命最后关头跟你如此近距离地私下交流，我很庆幸，因为我可以把很多心里话都跟你说了。”鲁迅目光很不正常地炯炯地看着张学良。
张学良急忙道：“周先生，您说吧，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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