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来接人。”
马总管看着瑟瑟发抖的陆生摇了摇头,像在看一头家养的牲畜一般,夜空中那些五颜六色的烟花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只造出一张没有喜怒哀乐的人皮,他轻轻地开口说道:
“养了这么些年,早就该用上了。”
梁慕轻飘飘地笑了两声,并不动气,他道:“您带走吧。”
陆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话,这才打了个冷颤,猛地清醒过来扭身揪住梁慕的衣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梁慕?。。。。”
甲乙丙便站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他无能为力,便只能将哀求的目光转向师父,师父却不动声色地看着梁慕,他在等,等梁慕发疯,或者清醒。
马总管听罢上前一步,作势要来抓陆生的手。陆生如遇见恶鬼,失去理智地挣扎不已,一声接着一声地喊叫。马总管便飞快而凶狠地捂住了他的嘴,阴森森道:“小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见不得光的地方,便是说话都要轻声细语。”
这话虽是对陆生说的,他那双鹰眼却死死地注视着梁慕年轻的脸庞,一字一句道:
“看你这幅模样,便知道是当初没有教好,倒是要叫我费事重新教你一些道理。”
他是从楚封白年少时起便伺候在身边的,“忠仆”二字也自认为当得。因此楚封白对梁慕的百般纵容他一直都颇有微词。梁慕是个意外,而强者身边又不容任何意外,马总管总怕他不知何时便会重重地扯楚封白一把,叫那人从高处摔落下去,粉身碎骨,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只可惜楚封白这种人无论做对做错,都容不得他人置喙。于是他便只好将满腔的忠心藏起,只在内心深处厌恶着这个意外。
他们说话的声音轻,甲乙丙便听不清楚,只好扭头问师父:“这下可怎么办?”
师父微微一笑道:“你真当这里是济世堂?梁念已经是例外,陆生在殿内吃了这么多年的饭,理应做事。倒也没什么道理好讲,怕只怕我的傻徒儿又要发疯。”
梁念在屋门口摆着的小马扎上坐下,脑袋靠着门框发着呆,眼神游移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梁慕。
梁慕只当听不懂马总管的话,笑容却越发耀眼,他道:“您说得对,原先叫您奴才是我不懂事。。。我们才是奴才,您倒也能算得上是半个主子。”
马总管没有血色的脸上便露出几分恶劣的笑意来,他猛地伸出手揪住了陆生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扯,陆生自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勾着梁慕的脖子不肯松手,梁慕嘴上说的好听,手里却下了十足的力气,也不怕将陆生勒疼,抱着他的两只手如同铁钳。
马总管拉了一会无用,终于怒上心头,气血上涌,竟是失去理智地顺着心中所想出手打了梁慕一耳光。
他这一巴掌积怨已久,这么多年梁慕明着叫他狗奴才,背地里给楚封白找了多少麻烦,“啪!”的一声便也算尽数报了仇。
虽他是个不学武的,梁慕也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一阵耳鸣,却仍硬梗着脖子不肯动弹分毫,坦坦荡荡地直视着那双阴狠的眼睛。
殿内的规矩,他们的主人只能是楚封白,教训他们的人也只能是得了楚封白的命令。马平川的这一耳光,逾越了楚封白的规矩。
梁念再难无动于衷,猛地从马扎上站起来,攥紧了手,将马总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在心中暗暗刻下了他的模样。
甲乙丙也捂着嘴闷喊了一声,心惊不已,他在这殿里呆了这么多年,从没看梁慕这般挨打,打他的人却不是楚封白。
他早就知道梁慕是这阎王殿里特殊的存在,其他的杀手凡有犯错,皆有专人行刑,只有梁慕,只有他会被楚封白叫到跟前亲自教训,楚封白的鞭子,只打过梁慕一人。甲乙丙便一直觉得——梁慕,只有楚封白能打。
他几乎下意识地便扭头去看师父的反应。
师父沉默着,却又往前疾走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他对甲乙丙道:“去取我的剑来。”
甲乙丙一愣,见师父从暗处走到廊下,月光照着他平时冷静淡漠的脸,便在那张脸上染出一层厉色,只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甲乙丙张了张嘴,实在是不敢劝,只得进屋取了挂在墙上的长剑出来,这剑虽平平无奇,却是师父多年来用趁手的一把,平日里挂在那墙上,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甲乙丙只得揪着自己的衣袖囫囵擦拭了一把,将它递到师父的手里。
他递剑的时候听见梁念在身后阴沉沉地笑了两声,似乎对师父很满意的样子。
马总管自知这一巴掌是犯了忌讳,当下已是生了悔意,然而也并不怎么害怕,毕竟他在楚封白身边已经待了太长的一段岁月,地位与他人不同。
他深吸了一口气,见师父一手提着剑鞘一手抓着出鞘的长剑朝他走来,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低声道:
“你们自己清楚,这孩子你们保不住,何必纠缠这一时片刻?”
梁慕听罢轻笑两声,亲切地应道:“您抱走便是。”他说话时方觉得自己的左脸颊火辣辣的生疼。
师父已是走到了他的身旁,他知道师父拿了长剑,没什么诚意地拦了一下:“师父,你回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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