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毘来到休息室的时候，本来是想要拿钱后就立刻走人的。
但是当他被工作人员告知，有一个人给自己下注，要和那个人平分这些钱的时候，荼毘忽然很想杀人灭口。
但是荼毘又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做出了和全场不一样的下注。
当他看到走进休息室的居然是一个穿着酒红色细吊带长裙和黑色皮鞋，戴着白色面具的年轻女性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眉头稍稍跳动了一下。
他是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小的孩子来这种地方。
尽管这个女人穿得很成熟，她的着装和她的气质也没有不协调的地方，但是荼毘还是认为，她是一名未成年少女。
大概是哪个富人家里的叛逆小孩，喜欢唱反调，恰巧赌赢了？
荼毘已经脑补出一个狗血的富家少女离家出走，角斗场大发横财的故事了。
月十九完全不知道荼毘到底在脑补些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荼毘的心思也没有在自己身上。
她示意服务生出去，把空间留给她和荼毘。
荼毘稍稍眯了眯眼，刚才她将服务生请走的时候，冷漠的语气和清高的姿态莫名地让他感到有些厌烦和无聊。
什么嘛，看来不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少女咯？
荼毘看着面前的年轻女性摘下了面具，她精致的五官仿佛是活过来的名家雕塑，那一双浑浊的暗红色瞳孔像是充满杂质的红宝石，迷离且魅惑，海藻一般披散下来的黑色长发美得不可思议。
她似乎也没有被他看到了真容的顾忌。
“钱，我可以都给您，荼毘先生。”
她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冷漠的表情和毫无情绪起伏的双眼没有传递出她的温和。
“哦？”荼毘稍稍抬高了语调，落座在皮质沙发上，懒懒地抬起眼，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性。
荼毘也不傻，他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说说看，你的条件。”
“荼毘先生说笑了，我没有要和你谈条件的意思。”她的态度倒是很“乖巧懂事”，她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皮箱里的现金，只是盯着荼毘那双比冰窖还要渗人的双眼。
“有话直说吧。”荼毘催促道。
“我是来向荼毘先生发出邀请的。”她坐在了荼毘身边，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她既表示了自己亲近的态度，也给荼毘留够了安全感的距离，这一点倒是让荼毘很是满意。
她的确是个很懂事的“交涉者”。荼毘如此想着。
“这个世界，只留给了英雄和普通人们享受快乐。”月十九的语调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淡，却也没有温和温度，像是要拖着荼毘掉入深渊一样，循循善诱，像是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舌，“我觉得，荼毘先生和我、和我身后的人，是一样性质的人。”
“我们都是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加 ‘有趣’的人，而不希望它保持着现在的模样，对吧，荼毘先生？”
“你看那太阳，日复一日地悬挂在天空，照亮无聊的每一天，你甘愿今后的生活都是这般平庸吗？”
“一草一花一木，或许有很多很多的动物都必须要倚靠太阳存活，但是对于蝙蝠，对于狼，对于那些夜间动物，太阳却是杀死它们的凶器。”
“如果荼毘先生您能考虑加入我们……”
荼毘打断了她：“叫我荼毘。”他的神情里是不悦和不耐，似乎对她一口一个“荼毘先生”一词很是在意。
他的确在意。
这把他叫老了。
他选择在这个节骨眼打断了她，她自然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
看着她乖乖地闭嘴，荼毘又不禁在内心赞赏了一下这个善于交涉的女人。
“我现在只想解决我的生活开销。”荼毘盖上装着钱的箱子，没有理会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朝着休息室的门口走去。
他有时候会住在宾馆，如果没有钱，就会到他朋友的酒吧里度过。
她也看得出来，他的着装打扮，也不是家境殷实的样子。
荼毘在扭开门把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件事情。”
但是她真的很漂亮。
看久了就真的有些移不开眼。
所以他还是像个绅士一样，装模作样地加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太虚伪了。
他后悔，有点想吐。
她没有拦他，她看着荼毘离开了休息室，坐在沙发上愣了许久，然后对着寂静的休息室轻声道：
“我们还会再见的，荼毘。”
既然荼毘选择在她邀请他加入的时候，提出来可以直接呼唤他的名字，她绝不相信完全是因为荼毘觉得“先生”一词太过麻烦。
这说明，他是会好好考虑的，并且有极大的可能会加入他们。
或许他会以为，她背后的人并不缺钱呢？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对不起荼毘。
她和死柄木弔还真是穷得一干二净。
全靠黑雾一个人养着。
来日方长，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遇见荼毘的机会。
也不急这一时。
她打开手机，拨通了黑雾的电话。
“解决了。”她说道，“送我回去。”
黑雾将月十九送回来的时候，传送门还没有立刻关上，似乎是在等待谁似的。
“不用看了，他暂时还没有答应。”月十九坐在吧台前，像往常一样，上半身软软地趴在了吧台上。
黑雾这才收好了传送门，看着月十九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吧台，默契地递上了一杯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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